瞳走在阴暗的夜路上。街灯闪烁着昏黄不安定的光,让沿路无穷无尽地接连下去的行道
街道两边的树木与建筑浮现在眼前浮现在眼前。手跟脚,还有身体都好沉重。我要去哪里?我为什么在走着?瞳用迟钝的脑袋思考了一小会,抬起头以后,她看见昏暗道路上到处是脚步沉重的身影。
所有人都穿着黑色丧服。这么一想,瞳自己的服装也是一身黑。这里是哪里?我又是谁?
把手凑到脸上,陌生却又有一丝熟悉的触感让瞳感到困惑,但她却无法停下脚步,只得持续在黑暗中迈步。行道树终于出现间断,开阔的平地一扩展于眼前,点状竖立的无数墓碑构成的森林便进入了瞳的视野。
那是块一望无际的墓地。围在棺木旁边一排人中,瞳也站在这群人里面。所有人看起来都格外地高,棺木里明明有很重要的人的脸,但是却被前面的人挡住了瞳看不见,也完全无法靠近。再不快点,那就要被埋葬入土了。
尘归尘、土归土……牧师习用的悼词开始传来,由绳索支撑的棺木,也开始慢慢地降到墓穴里头。大声鼓动的心脏变得像别的生物一样,呼吸也急促起来,身体撕裂般的痛苦让瞳扭着身子,她察觉到,精神与肉体在一瞬间之内分离了。抛下被弹出肉体的瞳,先前与她合为一体的丧服少女钻进人墙之中。黑色的帽子被挤落,也不管绑在后头的淡灰色的头发已经散开,少女跳进墓穴,依偎在棺木之上。
“爸爸……!是谁让你变成这样的?是谁杀了你?我绝不会原谅那些人。不管是杀了你的家
伙,还是摆着世故表情默许事情发生的家伙,我都不会原谅。若说这就是所谓的世间,我就要憎恨全世界。我要用自己的一切,用血与火来改变这个腐朽的世界……!”站在墓穴底部,少女将双拳握得惨白,并朝俯视自己的大人们吐出诅咒的言语。注视着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少女,瞳口中低语这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:爱丽丝?下个瞬间,少女就从背后让人架住,当场被制服在地。
数只手按住瞳的双手双脚,从上伸来的手则捂在她的嘴巴。穿在身上的驾驶服被剥下,瞳连挣扎都来不及,就变成了全身赤裸,瞳感觉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来了,胃里一阵翻腾,大腿也被打开到极限,听从这些就是她的任务。但这又是为什么?是因为活下来的只有她一个人吗?瞳不由得自问。我明明不是为此被制造的,就算我与姊妹们都是同一个人的复制品,也拥有会疼会痛的灵魂啊
——
“你根本没必要忍耐。”
扑向自己的男人后头,那一名叫爱丽丝的少女说道。在蔓延到全身的不快与痛苦中,瞳听进了那道声音。
“去抵抗他们吧,将这些人们的脖子全部折断。你有这样的力量。”
我没办法。我不可能做得到。被压住的手脚动也不能动,瞳朝爱丽丝投以恳求的视线。
救救我,叫他们住手。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,瞳变回了十岁左右的少女,受制的身体正挣扎扭动着,而爱丽丝只是对她抛回冷酷的观察者目光。不行,你要自己想办法。我对自己逼自己屈服的软弱者才没有兴趣,那种女人只适合被男人当成道具。沉默地如此诉说的眼睛,正隔着男人的肩膀闪闪发亮,瞳再度试着在手脚上用力。果然还是不行,动不了如果勉强要动、关节就好像要碎掉了……
“有什么关系呢?与其屈服在他们面前,你还不如将自己毁掉。比起让无聊的规矩束缚住,毁掉一切还更好。为了破坏这些迂腐的规矩,我想要的是力量。我要用血与火来重建这个世界。这是我们有这种权利,而你则有我要的力量。为了那个男人,为了总帅去战斗吧,去跟压抑自己的人与事物战斗,去跟从你身上夺走了一切的世界战斗。”
一种怒火慢慢的充满了全身让瞳鼓劲在四肢上使力。她将缠住自己的数只手扳开,并把自己抽回眼前的手掌伸到男人脖子上。压在瞳腰部的力道变弱,当男人被逼得仰起身子,陷入喉头的拇指掌握到某种僵硬的感触。杀了他们、打倒他们,让这些人接受血与火的复仇。受脑中响起的声音催促,瞳掐碎那僵硬的感触。
“喀”的一声沉沉地传到指尖,男人的脖子无力地垂。在他嘴边的血与唾液流下之前,瞳从男人底下挣脱了。肩膀因喘息而起伏着,瞳一面以目光追寻其他男子的动向。制服住自己,并且试图对自己施暴的男人们,都不知不觉地消失了。地上尽是趴倒横躺的尸体,看不见了爱丽丝的身影。
取而代之地,瞳看到一名十岁左右的赤裸少女,正依偎在男子的尸首旁,伸手摇着不再动弹的背影。少爷,你起来嘛。为什么你不动了?听见混有呜咽的声音这么说着,瞳害怕地将目光落到自己掐死的男人身上。口里流着血,受压迫的眼球弹到了眼眶外头,那是夏尔.布亚利特的面孔。他披着平时那件外套,手里紧握着那一枚白狮突击勋章,脸上的瞳孔则在血泊中睁得老大。
“夏尔少爷坏掉了。”
与自己同样长相的少女,抬起了让眼泪濡湿的脸孔。不可能,这一定是假的。倒在四周的尸体也慢慢露出来他们的面庞,有安克夏先生,有布亚利特夫人,有喜欢送给自己一朵小花的花匠的徒弟,有许许多多熟悉的人,最后的最后那一张最忘不了的面庞出现在了瞳的面前,这成为了压倒瞳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抱头尖叫的瞳忘我地狂奔。她伸出双手想要拨开深沉的黑暗,没头没脑地在分不清天地的空间中奔跑。不管再怎么跑,黑暗都没有丝毫散去的迹象,唯有杀人的感触沾上指头,逐步让那份真实感加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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